《荒蕪地獄》
荒蕪地獄 -上
礙於好奇心,我踏進了這個蠻荒之地,暴力、殺戮和爭奪,是這兒的生存法則… 除非,你有地位…... 這裡沒有可供耕作的農地,也沒有村落,事實上,這是個原始未開化的地區。放眼望去,是一片荒蕪,野草聚集成一塊一塊地域叢生,幸運的話,能夠看見幾隻老鼠亂竄,還能見到蛇,或是蠍子,但別急著逃,因為那表示下一餐有著落了。幾近廢墟,這兒被取名作──荒無地獄。 唯一與這裡不搭調的,是雄偉佇立在整個地域東南方的一座城池,固若金湯的圍牆外,飼養著食人肉的看門犬,未持有通行證而膽敢接近者,必葬身於犬腹之中,無一倖免。 然而,這樣的一個世界,原先是不該存在的… 戈爾,一個惡名昭彰、瘋狂放蕩的科學家,十三年前因非法進行人體實驗而被捕入獄,但就在當晚,戈爾潛逃,自此彷彿從人間蒸發… * * * * * * * 「又有怪物出沒了,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!」一看見新聞報導,我不禁再次納悶,現在明明是科學與文明的時代,何來那種幻想的生物。 「他長得好噁心喔!」小我一歲的妹妹大喊,原來是電視上那生物的屍體。 他死在警察的槍下,不過並不足惜,他是來攻擊人類的,而且已經帶走了一名小女孩陪葬。據媒體所提供的影像和資料,怪物皆長得似人類的異變種,或許眼窩極深,有的甚至沒了一隻眼珠子,至於四肢,手臂不一定只有一雙,但一定是兩條腿,而頭髮,大多稀疏且油濕,總觀全身上下,有些還有蝠翼或尾巴,並在某些部位可能會有蛇鱗,但是,他們的共通點都是血紅眸子,加上一口的獠牙,臉部及身軀帶有些腐肉,更甚者能見骨,性情凶殘,食肉,包括人肉。 「這陣子還是少去山區旅遊,聽說他們最常出沒在那兒,尤其最近旅客被分屍殺害的消息頻傳。」媽媽端來一盤切片的蘋果。 夜裡,我有一點失眠,大概被怪物嚇著了吧,輾轉反側,終於在天色稍亮時入睡,一會兒鬧鐘便響得好像整個房間都在震動。我帶著兩眼惺忪,向母親打聲招呼後,上學去了。 「同學!已經不是妳的燈了!」 儘管耳後那個聲音多麼著急,我沒有聽見,仍恍惚得我行我素,直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把我拉到兩條車道中間停住。 「我是要到對面去,你拉住我做什麼?」我整理整理亂了的制服。 「但現在已經不是妳的燈了,妳走出來時燈號就換了。」這名男子解釋,他看起來年紀和我相差不大,「我原本以為妳會在中途停下來,但妳好像沒那個意思?」 「天啊…」看著往來穿梭飛快的汽、機車,匆匆忙忙,要不是他,說不定…後果不堪設想,「我沒注意到它已經換了,謝謝。」 「妳昨晚沒睡飽嗎?妳的眼睛很紅耶。」他將臉緩緩靠近,我跟著看向他,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樣,那皮膚細緻得好似吹彈可破,不過清秀中又不失男孩子的氣概。如果班上女生看到他,肯定驚聲連連,而他,馬上會被人群淹沒。 「大概是被昨晚新聞報導的那個怪物嚇到吧,我整夜睡不著。」剛剛的思緒快速轉過後,我揉揉眼睛回答。 「怪物?有什麼好怕的!」男子微笑,帶有點嘲謔,「可以過了耶!快過去吧!」 「對了,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,可以告訴我嗎?」雖然與他可能只會是萍水相逢。 「爵澐。」他再度露出笑容,「我的時間來不及了,我先走了。」 來到路邊,我們分手。 「早安。」在學校的早晨,大家總是聊聊天,說說八卦打混過去。 直到老師進了教室,同學們才都回座。 「今天班上轉來了一位新同學。」導師向門外招手,意示那位學生進門。 「爵澐?」訝異之餘,我早已聽見座位中的騷動,果然,不出所料。 他在像是永遠擦不乾淨的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,接著鞠了個躬,「希望大家能多多指教。」 「我看…你坐到…」老師環視教室搜尋空的課桌椅,而小米的喜悅清晰的映在臉上。我想,她就是中了樂透也不及此刻開心吧。 未等老師說完話,小米的笑顏隨著爵澐的每一個腳步而漸漸沉重。他走到我的右手邊,扶著布布的椅子,嚇著了布布。 「我想坐這裡,可以嗎?」爵澐望向講臺上愣住的老師。 「呃…」還有些反應不過來,他竟然就這樣答應了,「布爾德願意就可以。」 陷入兩難的布布,一會兒看向哀求的小米,一會兒看向從容的爵澐。 「我想我還是不要換比較好。」話才說完,陽光彷彿重新照上小米的臉。 「造成你的困擾了,不好意思。」 「我是米雅,不過大家都叫我小米!」小米急著要和爵澐認識,卻只換回微微一笑,而爵澐不再說話,落得原本在附近也想認識他的女孩們暫時打消念頭。 「好了!上課了!安靜下來吧!」老師輕拍講桌喊道。 五十分鐘的等待,怎麼轉眼就過去了?我驚醒。抬頭看見時鐘,剩不到五分鐘,馬上就要下課了,而老師仍滔滔不絕談論著孟子的仁義。鐘聲響起,老師闔上課本放過了我們,小米立刻轉向右側最角落座位。 「不知道我這麼說適不適合,可是我覺得你長得好漂亮喔!」小米主動獻殷勤,班上其他女同學紛紛都圍了過去,「我們可以做朋友嗎?」 「你是從哪裡轉來的啊?」「你是從外地班過來的嗎?」「對學校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問我們唷!」…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與寒喧。 「妳們好友善喔。」爵澐笑得冷漠,話中帶刺,語出驚人,「人類總是這麼矛盾嗎?明明說怪物長得噁心,唾棄得一文不值,現在對我卻是天壤之別。」 「什麼意思?你的話好奇怪喔。」小米首先鼓起勇氣回應,「因為你不是怪物啊!我們對你友善,不是很正常的嗎?」 「妳們以為自己的眼睛能看透一切?」爵澐輕輕推開小米,離開教室,「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。」 我再次從課桌上醒來,還迷迷糊糊,布布搖搖我的手臂。 「妳和爵澐應該早就認識了吧?妳去把他叫回來好嗎?快上課了,歷史老師可不好得罪呢!我看見他是向右轉走的。」 「喔。」搞不清楚狀況的我,照著布布的話,走出後門去找爵澐。 忽然,我被拉住,轉頭一看,爵澐面無表情。 「快上課了,我們快回去吧!歷史老師是惹不起的!走吧!」 「今天放學妳可以留校一會兒嗎?」 他的神情語氣並不兇悍,但我完全被一股肅殺之氣壓住,便答應他。 爵澐在學校裡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,除了老師和我。這引起全班女同學納悶,幸虧她們不屬強勢,比較是逆來順受,否則我可慘了,被打進十八層地獄也不足以平復怨氣吧。 放學後,我笑臉送走好友們,待全班都走光了,爵澐從座位上起身。 「妳是我來到這裡第一個認識的人,可是我還沒聽妳提起過妳的名字呢!」 「我的名字不好聽,班上的同學都叫我小貓,你也這麼叫就好了。」我邊說邊回到座位,因為爵澐已在布布的椅子上坐得安穩。 「如果早上布爾德願意跟我換位子,那有多好。」爵澐對我微笑,這一抹微笑,和他對班上其他人的差別很大,應該說是…多了一份真情、一份溫柔,「對了,妳想不想知道那些怪物是從哪裡來的?」 我不能確定他這番話是否認真,話說完,他竟然悠閒的開始撥掉隱形眼鏡。 「我是一直很疑惑他們的來處,也實在很難想像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生活,個個看來骨瘦如柴,模樣怪可怕的。雖然這麼說,我還是很討厭他們。」 「那麼…」爵澐把隱形眼鏡盒蓋上,轉了過來,「妳討厭我嗎?」 剎那我被震懾住,那雙血色的眸子,和怪物們相同的血紅雙眸!我搶下他手中的盒子,轉開一看,黑色鏡片… 「為什麼…你的眼睛…」我不太能相信,他根本就和那些怪物格格不入,除了那對眼,「你是怪物?」我笑了,一種不認同的嘲笑,「眼睛之外,你沒有一處特徵像他們啊!不要耍我了!」 「我族人可不是每個都長得那麼噁心,妳不知道生物是會進化的嗎?」爵澐挒開嘴笑,我發現,儘管不如先前那些怪物,但已經夠明顯,他有獠牙。 一顆顆牙齒是那樣的潔白,每一顆皆頂端微尖,唯有四個犬齒稍較其他的長,可是形狀很美,不同於電視上那種嘴裡混雜著唾液和血漬,說他不是人類,也是美麗的野獸。 「怎麼會相差那麼懸殊?那你們又是怎麼誕生的?你們的世界和我們相同嗎?」我有好多疑問,面對眼前這個真實的"怪物",我竟一點也不害怕,「喔!還有,我早上沒看見你有獠牙啊!是我自己沒注意到嗎?」 「這些都是我族人的秘密,不可以對外透漏的。」爵澐戴回隱形眼鏡,而他的牙齒跟著恢復原樣,「不過對妳,我可以稍稍通融一下。」 「真的嗎?」我的好奇心,被爵澐激起,開始想見見他的世界。 「在我的世界,撒旦統治一切,所有的子民都是祂創造的。我們與人類不同,我們擁有比人類強大的蠻力,新生一代的我們,更擁有比人類聰明的頭腦,血色之眼讓我們有如同鷹一般的視力,而獠牙,是一種回歸自然的象徵。加上我們擁有長生不老的肉體,人類常說自己是萬物之靈,我覺得我們才是近乎完美的生物。」 「撒旦?你們見得到祂?」我滿懷疑惑,對這個神秘的世界越來越有興趣。 「嗯…我說了,我的世界是個秘密。」爵澐又笑了,模樣像小孩子般俏皮。 「那…我可以偷偷去看看你的世界嗎?」我提問,沒注意到那瞬間爵澐的嘴角微微上揚。 「可是…」他皺起眉頭,考慮了一會兒,「好吧!但路途中妳可別被嚇得想要放棄唷!」 「喔。」明明覺得他這麼說事有蹊竅,卻傻傻的不追問而允諾了。 「明天中午我們出發。」爵澐微笑得詭異,令人猜不透的微笑,我竟似被灌了迷魂湯不起疑心,那打開潘朵拉之盒、名為好奇心的迷魂湯…..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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