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羈絆》
第七章 卡曼
在山裡一間樸質的木屋,一家六口安分的生活著,爸爸正將狩獵工具磨利、磨亮,媽媽為小孩縫製衣裳,孩子則調皮的互相打鬧,唯一不協調的,是沉默著坐在牆角,看起來顯得孤單的男孩。 「你看,媽媽幫你做了一件新衣服!」這名母親蹲在男孩面前展示著剛縫好的衣裳,「你怎麼不去和哥哥、弟弟們一起玩呢?」 「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起玩,他們也不想和我一起玩,我只要聽媽媽說故事就好了,我們去睡覺了好不好?」 「故事要大家一起聽才有趣啊!」這母親慈祥說道,隨後呼喚著吵鬧的其他人,「孩子們,很晚了,該睡覺囉!媽媽說故事給你們聽!」 「我們要跟哥哥一起聽嗎?」 「當然啦!大家一起聽!」 「我才不要和弟弟一起聽媽媽說故事。」另一個年紀最大的男孩道。 「怎麼這麼說呢?他是你弟弟,也是媽媽的寶貝,當然要一起聽故事啊!」 「可是哥哥的頭髮是白色的,都跟我們不一樣,我們也不要跟哥哥一起聽。」剛剛在打鬧的孩子就像在說相聲,你一言我一語,就是不和這個特異的兄弟一起聽故事。 「他們不和皓一起聽故事,妳就先說給他們三個聽嘛!」父親說話了,「皓,你晚一點再進去,到時候愛睡不睡隨便你。」 「那媽媽晚一點再說給你聽。」臨走前,母親溫柔的說,並親吻男孩的前額。 接著父親也去睡了,留下男孩一個人在客廳…又是寂寞的等待… 終於,輪到男孩了,但媽媽總是還沒說完故事就自己睡著了。沒關係,反正每次都是這樣…最後一個進房間,最後一個聽故事,最後一個熄燈… 夜深人靜,小男孩未眠,他爬下床,拿了父親銳利的弓箭,竟首先劃開爸爸的喉嚨,接著用力刺穿哥哥和大弟的心臟,最後以枕頭將小弟活活悶死… 是何等的仇恨,令這十歲未滿的小男孩,甘於捨棄親人? 他安靜的擦拭噴散的血跡,也弄乾淨自己,替父親、兄弟們蓋好棉被後,回到慈愛的母親身旁。 一早,母親已不見身影,男孩走出房間尋她。 「皓,你去叫爸爸、哥哥和弟弟們起床好不好?」 「不用叫了,反正他們也起不來,他們死了。」男孩非常鎮定。 「什麼意思?怎麼回事?」母親震驚。 「爸爸又不喜歡我,哥哥和弟弟們也從不陪我玩,所以我殺了他們,以後,只要我們兩個一起!」 男孩的語氣、神情,冷靜的不把殺人當作一回事,母親開始對他產生恐懼,憶起過往,男孩不僅外表特異,個性也很孤僻,甚至沒見他咧嘴笑過。 「你會不會也殺掉媽媽?」 「媽媽愛我,我也愛媽媽,我不會殺媽媽的。」 但母親仍有顧忌,萬一有一天,男孩感覺媽媽不是這麼愛他了,是否也會毫不留情動手? 男孩九歲生日,突然問了母親一直以來所懼怕的問題。 「媽媽,妳是不是很害怕我啊?」 「噢,不…」母親努力擠出笑容,給男孩一個擁抱,「怎麼會呢?」 「可是,媽媽,妳在發抖耶,妳會冷嗎?」 「對!對!媽媽有點冷!」她冒著冷汗,急忙回答。 「現在是夏天耶,我都快熱死了呢。妳是在害怕嗎?」 「你不要這樣好不好!媽媽從來沒有看你笑過,個性太沉靜,你這個樣子媽媽真的很害怕!」母親放開男孩。 「要怎麼笑?我不會笑…那媽媽閉上眼睛就不會再害怕了。」 男孩順手拿起桌上用來切食物的刀子,在母親的頸上劃一刀,鮮血噴濺在男孩臉上、衣上,他鬆手,離開木屋。 「武王大人,前方不遠處發現一名小男孩,模樣應該是我族人!」 武王立刻駕馬而去,隨護們也跟上,他在全身血跡斑斑的男孩面前停下。 「小朋友,怎麼一個人在這裡?你的爸爸媽媽呢?」 「死了。」 「誰殺了他們?」武王有些被男孩的鎮定嚇到。 「我。」男孩不吝於回答,「爸爸不喜歡我,哥哥和弟弟們也不和我玩,留著他們沒有用。媽媽很害怕我,所以我殺了她,這樣她就不會再害怕了。」 「真有意思!」武王下馬,笑著道,「這麼一個小孩子,竟殺了全家人。」他是不太相信的,抓起男孩的手看了看,「你的力氣有這麼大?」接著轉頭對隨護們叫道,「把我的弓箭拿來!」 武王示範了動作後,要男孩射出一箭。意外的,男孩不僅拉得開弓,還能將箭射出去! 「孩子,這把弓箭送給你!」武王開心不已。 「武王大人,那是全國再也找不到第二把的好弓,你要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小男孩?」 「武王我不會害怕你,也能愛你,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去?」獸王沒有理會隨護,而是邊以帶來的飲用水沾溼毛巾,替男孩拭去臉上的血跡邊問,並脫下披風給男孩遮蓋被血染紅的衣。 皓驚醒,眼前是陌生的景象,但他沒有思慮太多,想必是讓人給救了一命吧。 「怎麼會夢見小時候的事呢?」 「那一定是你心中揮之不去的陰霾!」一位老爺爺端了熱湯走到床邊。 「不,它是第一次出現在我夢境中。」皓笑了笑,並接過熱湯,「謝謝。」 「否則,你現在一定感覺很寂寞!」 「我一直是孤單一人,怎麼會覺得寂寞呢!」 「真正孤獨的人,是不會懂得該如何笑的!」老人走向房門,「你好好休息吧,我不吵你了。」 「先生!」皓出聲,老爺爺回過頭,卻又停口,「沒事…」 「沒有任何一件事值得你從山崖上跳下來!挫折、寂寞不過是暫時,總會有雨過天青的一天!」老先生的笑容非常和藹,「湯快趁熱喝了吧!涼了就不好囉!」 「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類,願意跟身為邪獸的我聊這麼多,還救了我。」 「你以為我一出生就是人類嗎?我倒希望我還能是邪獸。」 「怎麼說?」皓才正要喝湯,聽對方一說,放下碗。 「噢…不,沒什麼,湯快趁熱喝吧。」 「老先生原本也是邪獸?究竟怎麼回事?」 「惡魔卡曼,近日來人人爭奪,所謂的寶物,實現持有者任何願望,」老先生嘆口氣,卻也充滿著畏懼,「但也奪去每個每個持有者的性命,它根本是地獄遣來的死神,搶去我許下世代由邪獸變為人類願望的祖父的生命,我等後代因此成為人類。」 「這麼說,卡曼在你這裡囉?」 「噢…你不會想要那個惡魔的。沒有親眼看過它可怕的人,是絕對受不了它的誘惑。」 「你的祖父為什麼會被卡曼奪去性命?」 「一個願望必須以四十年的壽命交換,註定活不夠長的人便會死。」 「能將卡曼給我嗎?為了那個願望,我死不足惜。」 「生命是很可貴的!等你的狀況好一點再說吧。」老爺爺離去。 * * * * * * * 「武王大人,少爺…少爺他跳崖自殺!」被派去暗中觀察皓的蝙蝠瞬急忙稟報。 「什麼!」獸王驚站起,「現在皓人呢?」 「瞬一見少爺跳崖,便急於趕回向武王大人報告…」 「你不在第一時間救人,跑回來有什麼用!」武王大怒,嚇得瞬已快整個人貼在地上,「所有人聽著!即便是將整座山翻過來,也要找到皓!行動!」武王亦準備去找他,不忘回頭警告瞬,「尋得人後再好好跟你算帳!」 於翠山中奔走了三日,不見皓的人影。 「我當時該要執意要他回來的…」 此時,身體狀況好多了的皓,跟著老先生,走進意想不到會在木屋下的地下室,滿是灰塵與蜘蛛網的地下室,使得放置在牆角矮櫃上、還微微透著朦朧光芒的卡曼分外明顯。 「這就是卡曼…」皓上前觀看這顆直徑約六公分的圓形白水晶,神奇的,看來有許久日子未進入的房間,骯髒不堪,這顆水晶卻不染一塵。 正當皓拿起它,卡曼發著微光,說話了:「來吧,我能實現你所有的夢想,滿足你所有慾望,只要輕輕說出你的願望,幻想也能成真。來吧,快說出你的願望,我將立即為它兌現,不試白不試啊。開口吧,我要聆聽你的願望!」 這聲音,好似有著魔力,皓被它亂了心緒,差點開口,幸虧及時回過神放開卡曼。皓退至老人身旁,遠視停止說話的卡曼。 「它已經被禁錮在這裡半世紀了,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人,當然要趕緊引誘你向它許願。」老先生冷冷的看著它,「這還只是開始呢!」 「但我還是需要它的力量。」皓深吸一口氣,撕下右袖包起卡曼。 「記住它的代價,並且不要再讓任何人得到它了。」 「請問有人在嗎?」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後一道響亮的嗓子問。 「是乾爹的聲音!」 「先將卡曼收好!」老先生首先走上樓梯,「這件事只要你我知道就好。」 皓將它藏進放弓箭的箭袋裡,才進客廳。 「你這傻孩子,怎麼會跑去跳崖呢?我找了你好幾天,你沒事就好!」武王下馬來到皓面前,隨後看向老人,「人類!無論你是否存有企圖,我還是要感謝你救了他。」 「乾爹…」皓有些訝異,「您…怎麼知道我跳崖?」 「這…我上次見你的樣子,口說要你好自為之,其實憂心忡忡,便暗地派人偷偷跟隨你。我只是擔心你。」 「我在這裡!快,找到我,我就實現你的願望!我在這裡,來找我!」 「那是什麼聲音?是誰在說話?」武王環顧四周,接著又聽見聲音。 「我是卡曼,我可以完成你的夢想!快,快找到我!我想見你,我要見你!」 皓帶著揹在背上的袋子退後幾步,看著武王用冰冷的眼神凝視著自己,卻什麼也不說。 「乾爹…」 「跟我回去!沒有同伴在身邊的你,下次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傻事。」武王指示隨行的人牽來馬匹到門口,「快,聽乾爹的話,跟我回去。」 「可是…」 「沒有可是!」武王回到馬上,「我要你跟我回去!」 牽來馬兒的人立刻走向皓,稍稍鞠個弓:「少爺,請。」 「但願有機會再見,先生!」皓沒有辦法,只好道別老人,上馬而去。 「也願你平安無事才好…」老爺爺在一行人離遠後低聲禱告,他知道,沒有親眼看過卡曼可怕的人,是絕對受不了它的誘惑的。 回到武王的領地,皓被「請」回自己的房間,許久沒有來到小時生長的地方,他隨意的四處逛逛,才只是路過出口,看守人迅速擋住出路,正當皓吃驚之餘,一個侍從來傳話,便立即進殿。 「皓,這段期間我希望你不要擅自離開領地。」武王叫出一名女子,「她是白玲,聰明伶俐、善解人意,我想就先讓她陪你吧。」 「白玲向少爺請安。」雪兔容貌端莊,宛若天仙,實在是人間尤物。 「乾爹的好意皓心領了,但我有好多年沒回來,好好看一看這兒都來不及了。」皓委婉拒絕。 「這樣啊…」武王有些傷腦筋,隨後看向白玲,「孩子,妳瞧,不是我不給妳將功贖罪的機會喔!而是皓不需要妳!來人,把她押進大牢等候裁決!」 「不要!武王大人,求求您!」雪兔身手矯健擊退上前而來的士兵,一面求情著,「再給我一次機會,拜託您!」 「妳也看見,並不是我不給妳機會啊。」武王笑著搖搖頭。 白玲停下動作,被制服在地,她落寞的看著皓,模樣惹人憐愛。 「乾爹,我改變心意了。」皓開口,試圖救白玲一命。 只是,儘管白玲整天跟在皓身旁,再百般的獻殷勤,皓始終不怎麼親近她。 「少爺覺得白玲不好嗎?」雪兔不禁問起。 「不,沒的事,只不過乾爹無故派了個武功比我好的人來陪我,分明就是派來監視我的,不是嗎?」皓笑了笑。 「原來少爺早就知道啦!」白玲微笑著說,「但白玲是站在少爺這邊的,少爺請放心,所以,請少爺不要再對白玲這麼冷淡了…」 「憑什麼要我相信妳?妳可是乾爹派來的。」皓不以為意的笑著,忽然話鋒一轉,「那妳說,乾爹的目的是什麼?」 「少爺身上的卡曼。」白玲不急不徐的為皓倒了一杯熱茶,「武王大人不願明著強迫少爺,便希望少爺能自行奉上。」 「那我又要如何信妳是和我同一陣線的?」 「白玲知道卡曼就在少爺的弓箭背袋裡,」雪兔輕輕解釋,皓卻嚇著了瞪著白玲,「如果白玲不與少爺在同一陣線,早就將卡曼偷走了。」 皓急忙放下熱茶,翻了翻自己的袋子,幸好卡曼還在。 「我需要它替我完成一件事,我不能把它交出去,軟禁我是沒用的。」 「雖然白玲是站在少爺這邊,但若少爺要強行出走,白玲會被處死的。」雪兔趕緊柔性勸說。 「可惡…」皓看著白玲,無奈的又坐了下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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